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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，说到烟。
我说，我十九岁就会抽烟。
其实，更早。具体时间已不可考，而且，第一次绝没有电影里面幼齿小孩那样地辣到呛出眼泪，我仿佛生来与烟亲切，一开始就能吐纳自如，深处打个回旋再喷出来，像驱赶一朵小云那样。不过不会吐烟圈，我天性爱笑，会不由自主地散失了定力，圈圈就不圆了。至于为什么要学抽烟，我只好答你，是少年人的好奇心而已。
吸烟当然是有害的。我不是要鼓励别人的坏习惯，可世上任何事都有它存在的道理，有它无可辩驳的美丽，就看你，是不是为物所累。
我会烟，只是我从未真正沉溺，我半辈子未做过任何物质的奴隶，我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拘役，这一点也很奇怪，我没有学会真正的依赖。别人常说我总是那么容易爱上什么，可到了一个程度，我就冷却，不会再沦陷。或者，我速度快，就一下子冲到了反面，看到许多不过如此的东西，一下子没有了继续玩的兴趣。
世人任手指被烟草熏黄，难以解决精神上的饥渴时，我要好好想想上次抽烟是什么时候，好像是在夏天的河堤上，今年的第一根，也是唯一。
为什么好久没有抽烟？我想想，哦，因为我一直碰不到，碰不到对的心情，碰不到对的人。
关于烟，各人的理由不同，大多数人已经在生理上离不开它，我呢，真高兴，我是自由的，心理和生理都是。
烟的特质里有智性和思考的样子，也有天马行空的感觉。可是我喜欢烟，只因为它在我眼里是代表幻灭。我就是一个幻灭感很强的人。
我喜欢的东西都有稍纵即逝的特质，有一个词，叫“灰飞烟灭”。小时候看邻人出殡，照着民间规矩，用纸扎出全套的楼宇器具，堆在院子里一把火，只是转眼功夫就化为灰烬，我就知道没有什么可以长久。明明在那儿的，分秒间它就是悬念，就是过去了。
烟有特殊的枯败草香，吸到身体里面是一种微妙的情绪，心脏被抱一抱、靠一靠那样，但旋即就放开了，它那么空，从未将我填满，但我明确地知道它存在过，它抽身离开，只有一点点苦味，好像一种惆怅，比怨念要浅很多。
这几年我可以做到基本不抽烟，最多就是夜里，在空旷室外，为了看黑暗中一粒星火，点着了，定定地，也就能陪我几分钟的温热。
奉劝大家，抽烟不要在室内，会令空气污浊，烟雾缭绕，徒然使有灵性的烟困住了，变成了神经毒气。
我也遇到应酬的场合，或者胡闹的时分，被人硬递过来。有人晓得我是可以的，非要我抽一根，好像拉郎配那样，或者想看我这样的女人抽烟的样子吧。我实在推不过，有时也就随手举着，装得像那么回事，很无所谓，我知道那一刻，我又不是我，烟也不是烟。
回家立刻就要洗澡洗头发，讨厌别人的烟味附在身上，像个大笑话。
据说张国荣四十岁之前一天也要两包烟，后来说戒他就戒了，很有毅力，但灰飞烟灭是一句谶语，所以我喜欢他唱的那首歌《我》，为了灭得足够炫目，之前一定要做最美丽的烟火。
很想有一个人，可以对着一片海，或是冷静高远的星空下面，在最无言，最词穷的时候，点颗烟给我，而我恰好不会有一点点拒绝的感觉。
却遗憾，这么多年，没有遇过一个人，对烟的想法，和我的一样。
因为懂得，所以慈悲。
一段关于烟的文字
一颗幻灭的心
摘 |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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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9-4-21 18:03:3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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