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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帖最后由 野马牧人 于 2014-1-9 08:06 编辑
新一件小事 (攀登笔架山记事·2011-11-07) 我从山下爬到山顶,然后顺着绳索滑降下来,一转眼已经三天了。回想起亲身经历的所谓安危大事,算起来也很不少,但在我心里,都不留什么痕迹,倘要我寻出这些事的影响来说,便只是助长了我的坏习惯,——老实说,便是教我一天比一天的看不见人了。
但有一些小事,却于我有意义,将我从坏习惯里拖出,使我至今忘记不得。
这是马元四十九年的深秋,大北风还未刮起,我因为“徒步健身”的关系,一早便在路上走。路上遇见很多人,大多是背着行囊出来徒步、爬山的。好容易上了开往蜜蜂村的火车,跟着他们一同去攀登一个叫做“笔架山”的山峰。不多时,火车停了。山上的树叶早已飘落,剩下一条斑驳的山道来,汽车根本就开不上去。及至走到了山脚下,忽而高耸的峭壁兀自档在面前,慢慢滑动的泥土和败叶飘散在头顶上。
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男人,坚毅的脸颊,衣裤不很鲜艳。他从山顶上突然向下抛出一根绳索,拥挤的人群便逐次抓了绳索向上攀登,但身体紧贴岩壁,双手也努力支撑,蠕动着,简直就是在爬行。幸而绳索起了作用,否则伊们定要哭作一团,甚而跌到山下,早已头破血出了。
伊们相互照应着逐渐爬到了山顶,一边伏下身去打扫身上的泥土和草叶,一边紧张地向山下睨瞧;摄影哥刚毅便纪录了这些。我料定这些女人都没有受伤,只是裤子有些破损,但也无甚大事,所以并没有生出是非,也不妨碍走路。
我便对自己说,“没有什么的。我也上去罢”!
男士们仍然在爬,——或者根本就无法在意形象,——却匍匐着,顺着女人们刚刚经过的路线缓慢地爬了上来。伸展一下酸疼的臂膊立定,感叹道:“这才叫‘爬’山啊”!
“江湖”是最后一个爬上来的兄弟,我眼见他把众人一个个向上托举,直至送到安全的地方才肯作罢,这真可敬佩。在前面拴绳子的关山月也同样是自讨苦吃,徒手攀上攀下,只能自己想办法去。
下山的过程更加惊险,人们休息片刻,却略作踌躇,然后咬紧牙关,张紧了臂膊,便一步一步地试探着向前走。我有些诧异,忙看前面,是一处径直向下延展的悬崖石壁,绳索在风里荡来荡去,足有二十多米,下面也不见人。前面的几位兄弟便正是向那里走去。
我这时突然感到一种异样的感觉,皮肤的汗毛偷偷竖起,视线变得模糊了,而且愈来愈暗,对于他们滑落的背影,须瞠目才见。而且对于我,渐渐的又几乎变成一种威压,甚而至于要榨出内心当中藏着的“鬼”来。
我的活力这时大约有些凝滞了,坐着没有动,也没有继续想,直到看见身后仅剩下解绳子的两个人准备行动的时候,我才跟随前面的帅哥滑了下去。
感觉着左脚踩在了一个温软而坚挺的实物上,这时听到下面说:“你踩着我的大腿下来吧”!俯身看时,确是爱赢在下面努力地支撑。
我没有思索地从心里抓出两个热辣的词汇,交给这哥们,说:“救了命了,谢谢”!
风全住了,路上响起了得意的欢笑。我走着,一面想,几乎怕敢想到自己。以前的爬过的名山姑且搁起,眼前的这次冒险又是什么意思?惩罚自己?我还要赞美谁吗?我不能回答自己。
这事到了今天,还是时时记起。我因此也时时备受感动,努力地要想到我自己。现如今,千百年来的传统美德,在我早如幼小时候所读过的“圣人语录”一般,背不上几句了。独有这一件“小事”,却总是浮在眼前,有时越发分明,教我惭愧,催我警醒,并且增长了我的勇气和信心。
(*在此感谢鲁迅老先生的《一件小事》允我善改,同时也感谢各位读者包涵。这是前几年参与户外运动时候的感受,贴过来跟感兴趣的驴友交流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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